陌上美国随着疫苗的推广疫情终将散去，旅友们开始跃跃欲试吹响出门的号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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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詹妮弗发来纽约漫天飞雪的照片时，我正在阿娘面馆吃一碗黄鱼面。吃完面，沿着上海文化气息浓郁的思南路悠闲地散散步。立春时节，风儿微凉，阳光渐暖，万物开始萌动和生长。
拥有109年历史的思南路上，伫立着孙中山宋庆龄住过的“孙中山故居”，纪念周恩来总理的“周公馆”，京剧大师梅兰芳的“梅宅”洋房，以及低调优雅的思南公馆。这一栋栋被高大魁伟的法国梧桐环绕着的花园洋房，写满了历史和故事。
我还喜欢思南路上各式各样的咖啡馆。捧上一杯香浓的拿铁，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红枫发呆，想着遥不可及的青春，还有已经泛黄的往事。午后的光阴，总是交织着失落的感伤，慵懒的惬意。最近一直忙乱，连刷微信的时间都没有。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，开始翻看来自纽约的暴雪消息。詹妮弗是我的美国邻居。她家的宝贝妞妞川川姐弟俩，这天跟着爸爸一起在后院铲雪。到底是孩子，不一会儿就铲累了，妞妞一丝不苟坚持干活儿，顽皮的川川索性躺在雪地上休息。我家对面的邻居杨先生是上海人。他说：立春后的上海很暖和，可是纽约地区的雪下的好大啊！此次暴风雪叫奥雷娜（Orlena）。杨先生说一夜过后，家门已经被雪堵上，屋檐下挂满了长长短短晶莹透亮的冰柱。纽约降雪达到18至24英寸，气温也降到华氏26度（摄氏零下3度）。这是大纽约地区五年来罕见的狂风暴雪。JFK机场，LaGuardia机场以及新泽西的Newark机场都关闭了，数百航班改期。
雪天路滑，车祸频发，政府要求居民宅家，纽约州长库默敦促民众避免非必要的出行。学生面授课程也全部转为网上授课，所有户外餐厅关闭。萍儿喜欢雪。雪后天晴，她踩着厚厚的积雪，小心翼翼走进中央公园。
我先是被她照片里的加拿大鹅吸引。白羊座的萍儿是性情中人，她说，看见鹅群很是兴奋，挥动着围巾跟它们打招呼，结果大鹅们沉醉在银色的世界里，谁也不理睬她。紧接着，我被她镜头下，披着红纱，身着白色芭蕾舞裙，在皑皑雪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惊艳到了。平日里，纽约人是散漫的。一下雪，纽约人就是浪漫的。
02
晨起有些雾，之后渐渐散去。浦西弄堂里的老房子和浦东现代化的摩天楼，见证着上海的历史与现在。不知不觉已经回国一个多月了！漫步熟悉的街道，走进飘香的餐馆，穿过汹涌的人潮，沐浴和煦的春风，努力适应着这里的快节奏，适应着周边的人和事。疫情之下，上海还是那个上海，她谨慎细致“拎得清”。上海已经不是那个上海，她更加宽厚和人性化了。
结束酒店14天的隔离生活后，又自觉居家隔离了14天（这个并没有强制要求）。防疫，阿拉上海人是认真的。恢复自由身的第一天傍晚，我下了楼，在华灯初上的淮海路发了一会儿呆。自上次回国，已经过去两年，淮海路繁华依旧。我曾经为家住卢湾而骄傲，忽然想到，卢湾与黄浦合并，已经10年了！淮海路曾是赫赫有名的霞飞路。当脑海中跳出“霞飞”二字，街头晃动的时尚女孩们仿佛变身影视剧中那些袅袅娜娜的旗袍女子，纤眉秀目，似笑非笑，神情婉约，踩着猫步的长腿，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白色丰盈的诱惑。
在全球疫情的大背景下，作为国际大都市的上海，防疫抗疫的任务异常艰巨。
上个月，上海出现零星分散的确诊病例。先是昭通小区被封，然后贵西小区拉起警报线，还有仁济医院西院，肿瘤医院徐汇院区，红房子妇产科医院，都因疑似病例而紧张……排查，检测，隔离，安置，找到源头，救治病患，对相关区域进行隔离封锁消毒，直至警报解除恢复正常，一切井然有序。不得不说，上海的应急处置是非常到位的。上海是一座令人心安的城市。不仅有张文宏这样的硬核医生，还有两千多万有责任有担当的市民百姓。曾经游走过许多城市，如果为自己选一个长期居住的地方，上海真的不错。解除隔离后第一个去见的，是住在江宁路的老同学，我俩是同一年来的上海。她从北京调动工作到上海一家日资企业工作，我从江苏来沪做了媒体记者。20年前刚来上海时，我们都不太会说上海话，感觉这座城市压力大，人情也淡薄。可当我们安心住下来，时间久了，却一发不可收拾，深深爱上了这里。老同学说，上海人“各扫门前雪”的面孔下，大多都有一副热心肠。无论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，还是后来移民到此的新上海人，大家都精打细算，事事较真，但是讲规矩，效率高。
在江苏老家时，我俩从小学到高中，同窗了十多年。那晚我们喝着小酒，忆童年，致青春，叹时光飞逝，不由自主聊起回家乡过年的事儿。前阵子网上流传着一张图：中央要求从低风险区返乡持绿码即可，到省里变成要求核酸检测阴性证明，到市里变成需要居家隔离，到镇里变成需要核酸证明+集中隔离+居家隔离，到村里变成禁止返乡。其实，国家卫健委相关负责人倡导人们留在工作地过年，尽可能减少人员流动，但也没有强制要求。老百姓可以自愿选择过春节留在当地还是回到老家。有网友说地方政府不许百姓返乡过年，那是错误的解读。当然，非必要不离开。冬季疫情多发，如果回家过年，一定要做好防护。
03
我的至亲在江苏。我准备先回南京，再回镇江。离开上海之前，又去医院做了一遍核酸检测。当天检测结果就出来了！阴性。闺蜜说了一个笑话：如果做完核酸检测24小时，没有救护车载着“大白”到你家楼下接你，你就举起酒杯敬天地敬鬼神敬自己吧！如果核酸检测是阳性，医院不但通知你，通知街道社区，还通知全国人民。嗯，这倒是。防疫工作不能松懈。前些日子镇江全城戒备，一个从爱尔兰回国的女孩确诊，又传染给了她父亲。这个父亲在浑然不知中去过朋友家，健身房，景区，超市，餐馆……路线轨迹图被曝光后，镇江全城炸锅，人人自危！
随后我在网上和微信朋友圈里看到这个父亲被人肉出来的照片，还有一些个人信息，甚至他的家庭生活，情感隐私也被掘地三尺扒了出来。我觉得新冠可怕，但是被人肉的过程更加可怕。谁愿意生病？谁愿意被感染呢？新冠阳性并不可耻，生病本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情，但是在网络上公开患者个人信息的做法就不可取了。我觉得上海流调“只提地点不提人”，以人为本，保护病人隐私的做法就很人性化，而上海运用大数据精准防控的做法更值得提倡。我买了高铁票。以为乘坐高铁需要纸质报告，特地跑去上海的医院取了一份。抵达南京。出站时只是测了体温，出示了绿码，并没有要求核酸检测报告。六朝古都的南京变化太大，发展迅猛，高楼林立，商业兴隆，亲戚的幸福感爆棚。临近新年，商场和街道电线杆上挂的红灯笼喜气洋洋，煞是好看。亲戚家门口有个金鹰世界，7楼是各式餐厅美食。咸酥或者醇香，酸甜或者麻辣，一道道菜品和点心上桌，满足了我的味蕾对江南美食的渴望。
如今餐厅竞争激烈，比口味，更要比服务。有天在一个叫“望蓉城”的餐馆吃饭，服务员问我对上菜满意吗，我说很好吃，除了一道白灼芥兰有些老，咬不动。服务员立即说：“我帮您退掉吧！”果然结账时，这道菜没收费。大堂经理告诉我，在这里吃饭，只要顾客有不满意的菜品，都可以退掉。我心里暗暗赞许，为店家追求卓越的意识打Call。吃完饭，在金鹰商场里兜了一圈，回家时迷了路，怎么也找不到住的地方。
我喜欢问路。在纽约时我也常常问路，有时候被我询问的白人小哥或者非裔女孩怕我搞不清楚，索性陪我走上一段，直至我再三挥手道谢，他们才扭头离去。在上海，我会选择上了年纪的老伯伯老阿姨问路。他们通常很耐心，特别是老伯伯，用夹带着普通话的上海话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大转弯（左手转弯），小转弯（右手转弯），再大转弯，哪能哪能走。这次在南京问路，我随便找了个中年男子，他说：超前100米之后往东20米，看见红绿灯后，一直奔北走到底，西边那个小区就是。傻眼了！我从来就没有方向感，搞不清东南西北，汗水顺着脊背慢慢流淌。掏出手机准备打给亲戚，才想起手机可以导航，再不然还可以打车。哈哈，几年没来南京，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，折腾了20分钟，终于成功走回亲戚家。
04
大洋彼岸的那一边，朋友圈聚焦的新闻热点是戴口罩，打疫苗和暴风雪。刚刚经历了暴雪的大纽约地区，周日的早晨又开始飘雪了！为了增强民众的抗疫信心，美国联邦政府再次增加了对各州新冠疫苗的供应，纽约州将增加约20%的疫苗供给。目前纽约州接种疫苗总数已超过200万剂。而纽约市推出的“全民疫苗”计划将增设更多站点注射疫苗、优先安排预约，保证疫苗分配的公平和公正。2月初纽约的那一场暴雪，导致部分地铁停运，在曼哈顿上班的兰芳回不了家，当晚她住在老板娘家。好在第二天地铁开通了，她提前下班回家补觉。据报道，超过四分之一的美国人表示自己这一年来“经历了很多悲伤”。兰芳说，虽然遭遇了疫情，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改变，但纽约客积极乐观的心态未变。
瑞雪兆丰年！这几天，曼哈顿的中国城张灯结彩，生活在纽约的华人华侨留学生满怀对新春的祈福，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。准备回镇江。安全起见，回镇江之前，我在南京又做了一次核酸检测。做核酸检测上海是鼻拭子，南京是咽拭子。如今的核酸检测费已经从120元降价到80元了。交通出行，购物吃饭，上海需要出示的是随申码，江苏需要出示的是苏康码。回国这一个多月，我前前后后做了十多次检测了。我在朋友圈收到最多的牛年祝福是：全阴，全绿！上星期，看到镇江市委书记来到之前因疫情关闭的长申超市，出示绿色“苏康码”后带头吃面的新闻，我的担忧烟消云散，镇江这一波疫情已经控制住了！快过年了，希望全国各地的老百姓都能过一个平安祥和的农历新年。
母亲忙活了一下午。下厨烧了一桌家常菜，包了鲜肉大馄饨，然后安静地坐在黄昏的余晖里。阳台上的腊梅不负早春的一米阳光，艳丽绽放。一棵叫不出名的绿植也抽出了嫩绿的新芽。相见这一刻，我和母亲都等了好久。纵有千言万语，母亲却压抑着兴奋，轻轻一句：平安回来就好！纽约，上海，南京，镇江，这些人生中重要的驿站，都是我生命中难以割舍的情缘。数十年穿梭其间，雨雾风雪，乍暖还寒，如同电影场景般变换。因念而生情，因爱而相聚。对我来说，那些鲜活的印记，一直都流淌在血液里。
此刻，春绿江南。大街上的车流比往年少，很多人响应号召，留在当地过年。超市年货供应充足，琳琅满目，人群熙攘，有条不紊中涌动着浓浓春意，空气中飘散着年味儿。他乡和故乡，是沉默的浮云，亦是时光的掌纹。世事沧桑，人海沉浮，满载温情和希望。一个久违的拥抱，轻揽入怀，一声暖心的问候，欢乐满溢。纵然是走遍了万水千山，却足以让我流连忘返，梦绕魂牵。你来或不来，故乡永远都在，深情只增不减。于游子而言，山高水长，无论出走多久，归来都是少年。
【作者简介】华晔：旅美华侨，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，资深媒体人，美国自由撰稿人。已出版专著《游走在豪情与精致之间》、《绿叶年华》，散文集《时差渐小 这一刻很温暖》等。请扫码关注作者公号“大苹果花园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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